第82章 第八十二颗糖
煎熬的时间总是很难过。
手里捧着书,虽然一窍不通,但也不怎么碍事,毕竟裴寂也没认真看,他的眼睛盯着院子里的合欢,在枝头俏生生地挂着;耳朵听着浴室里的水声,偶尔停一下,可能是在用沐浴露;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丛蔚腰间细腻的皮肤,唇边的清甜。
裴寂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。
可他不敢回房间,万一前脚刚走,后脚丛蔚出来了,又错过了解释的时间。
丛珩在外面应酬到现在,喝了个半醉,从院子里过的时候,就看见裴寂坐在丛蔚房间门口对着合欢树发痴。
“你干什么呢?”正准备抬脚走过去。
裴寂突然就像惊醒了一样:“别过来!”
然后迅速起身,拖回椅子,关门。
一气呵成。
丛珩盯着那扇门板,回忆自己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。
刚关上门,浴室的门就打开了。
丛蔚穿着睡衣出来,头发缠在干发帽里,包在头顶。
浑身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,热水蒸出来的绯红染上了她的脸、脖子,露出来的皮肤都透着一股潮湿的光泽。
裴寂觉得,有点饿。
“你生气了吗?因为许邓岚来找你。”裴寂有些丧气,过去蹲在丛蔚的腿边,仰头看她往脸上抹护肤品。
桌上的护肤品都是裴寂给她买的,一个大直男,在商场专柜里来回逛,咨询柜姐什么叫干皮什么叫油皮,二十出头的姑娘比较适合用什么。
细腻得不像话。
“你看我像生气了吗?”丛蔚软绵绵地反问,有些无奈地看着他。
裴寂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:“不像,但是情敌找上门,正常人都会不高兴吧。”
丛蔚拍开他的手:“你觉得她算得上情敌?你对她有心思?”
卧槽!有陷阱!
“没有!绝对没有!什么情敌啊,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同学而已。”义正言辞完以后,仔细琢磨了一下丛蔚那话,“所以,你没生气啊!”
“看来你很希望我生气。”
“怎么可能呢。”裴寂心里骤然一松,整个人都放松了,起身往床上一坐,两只手往后撑着床,笑得喜滋滋,“我就知道,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信任我了。”
方才还慌慌张张的人,此刻就有些得意忘形了。
懒洋洋地坐在床上,两腿岔开,心里膨胀得厉害。
却见丛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,目光从上至下,然后停在一个地方。
裴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。
……
默默从身后捞出一个抱枕,默默放在了自己身前。
“误会!你看错了。”
讪讪地被人赶回屋,裴寂衣服脱到一半才想起来厨房里还没收拾,又把衣服穿上去厨房洗碗。
刚进去就看到丛珩坐在灶台边抱着一杯水两眼发直地喝着。
醉得不轻。
收拾了碗筷,顺手给他打了两个生鸡蛋清,捏着嘴给他灌了下去。
“有细菌!太腥了!”丛珩抠着嗓子眼就要吐。
裴寂速度极快地退了两步,退到厨房门口,扔了句:“无菌鸡蛋,是不是傻。”然后揪着丛珩把他扔进了自己的房间,“年纪轻轻,没酒量就少喝点。”
丛珩胃里火烧火燎,难受得眼睛发花。
最后跑进房间浴室里吐了出来。
裴寂离开的时候,仿佛隐约听见了一句。
“谢谢啊,姐夫。”
这孩子,比他爸讨喜。
——
丛蔚洗完澡看了会书,十点的时候就准备上床睡觉了。
刚把拖鞋脱下,就听见有人敲门,细细密密的一大片,“咚咚咚咚”。
开门。
裴寂站在门口,穿着一条夏天的运动短裤,套着一件白色T恤。
“你今天真没生气啊?”
丛蔚:“……”
过不去了还是怎的。
可丛蔚又觉得有些心疼,她在被抑郁症折磨的时候,也在折磨着裴寂,他惶惶恐恐,生怕有一丁点做得不好让她难过。
一件小小的事情,反反复复地询问她,是不是真的不生气。
可,明明与他无关。
他在极力给她安全感的时候,却没有得到足够平等的安全感。
眼里的光霎时就柔和了起来。
丛蔚去拉他手,大掌掌心热乎乎的,几乎是在一碰到丛蔚手的时候就反握住,包得紧紧的。
拉着他进屋。
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。
丛蔚凑近了,直视他的眼睛。
露出一抹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笑容,像星光落在眼角,照亮了一片。
“我没有生气,我告诉她,我只在乎裴寂一个人,至于她的感情如何,与我无关。”
“而裴寂,给了我全部的爱,我坚信不疑。”
丛蔚凑过去吻他,居高临下地,吻他。
眼睛冲他眨眨,然后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。
世界上有很多爱,可能相似可能不同,但裴寂给丛蔚的,是一份全心全意的爱,坦然而真诚,这样的爱,拉着丛蔚站起来,让她在充满安全感的世界里开始独立。
依赖与独立可以并存。
因为她坚信,无论她走向哪里,走多远,她的身后,一直有裴寂陪着。
所以,她可以随心所欲去做任何想做的事。
有时候,爱也是独立人格生长的催化剂。
治愈她,也引领她。
“只要裴寂爱我,我什么都不在乎。”
相触的唇瓣,可以明显感觉到裴寂的轻轻抖动。
相视的眼睛,可以明显看到裴寂渐渐发红的眼眶。
然后有一双手臂环上那一把纤细的腰,猛地贴近自己,闭上眼睛,迎来了一场疾风骤雨。
丛蔚也抬手,去抱他的脑袋。
一个站着一个坐着。
丛蔚勾着脖子,有些酸。
拽着裴寂的衣领,就想往后退一点,嘴里轻轻“嘶”了一声。
却像是滴了滴血被饿极了的野兽闻见,裴寂两手托起丛蔚的臀,一下就站起了身,两个人的位置交换,丛蔚从低头变成了仰头。
大概是察觉到了她脖子酸,裴寂抽了只手上去给她揉脖子,手指刚刚触到丛蔚耳后,就感觉怀里的人一个激灵。
“痒。”唇瓣纠缠里,模模糊糊吐出来一个字。
裴寂觉得自己要炸了。
把人抱着往床上砸,他今晚有些失控。
大概是从接到丛蔚以来到现在,仿佛终于抵达了一个目的地。
被她今晚的几句话撩得全身的血都往脑子里冲,理智飞到了九天云外,剩下的全是被满满的情欲操控的自己。
咬她肩膀的时候,耳朵被人揪了一下。
裴寂喘着粗气撑起身子,猩红的眼盯着丛蔚看了许久,出走的理智才逐渐复位,身下的人一身睡衣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了。
嘴唇被吮吸撕咬的充血红肿,眼尾拖着嫣红的春水,脖子上斑斑驳驳的,一幅被人蹂躏得不轻的场面。
看得他太阳穴一突一突。
丛文舒的话突然就从脑子里冒了出来。
“结婚前不许上床。”
起身把人扶起来,还在抖的指尖拉着她的衣领,给她整理衣服。
丛蔚被亲得迷迷糊糊,一双眼睛里就像泡着春泉,唇瓣因为红肿微微张开,露出两颗糯米小牙。
裴寂凑过去亲她的眉毛、眼睛、鼻子、唇角。
“别怕,不动你。”把人往空调被里一塞。
此刻还舍不得离开这个房间,就隔着被子在床上躺着,怀里搂着小宝贝,箍得紧紧的,在她耳朵边上喘气。
丛蔚有些后知后觉的羞,两只脚在被子里绷直了。
但是,转念又觉得顺其自然。
凑过去小声说:“其实,可以的,没关系。”
裴寂苦笑,又搂紧了几分。
“等我娶你。”
——
第二天,宿醉醒来,丛珩觉得头很疼。
嘴里全是苦味,还夹杂着一丝腥。
坐在床上撑着头想了很久,一捶床,想起昨晚上裴寂磕了两个生鸡蛋清到他嘴里。
丛家每个人都是玉盘珍馐养大的,什么时候吃过生鸡蛋,腥的不行,还越想越恶心,一大早在洗手间里灌了好几杯水催吐。
吐得脸色蜡黄,腹中空空,饥饿感终于战胜了恶心感,出门找吃的。
路过裴寂那屋,黑漆漆一片。
早上9点还没起床,不应该啊,他一般上午有课,会起得很早,把早餐都温在炉子上。
走到院子里,才猛然想起,今天周末。
一拍手,觉得自己天灵盖突然就清醒了。
耳边跟掌声一起响起的,是一道开门的声音。
丛珩扭头去看。
裴寂穿着大裤衩大T恤,从丛蔚的房间里出来,数月未剪的头发乱成一个鸡窝。
丛珩一向没甚表情的脸有几分皴裂,抬手指过去。
“禽……禽兽!”
场面还不够修罗。
丛文舒也从厢房里出来了,被丛珩一声“禽兽”吊起了怒气,拧着眉看过去,表情很是冷峻,杀意几乎是像滚着刀锋一样过去。
裴寂昨晚上得了丛蔚的好话,此刻觉得自己十分膨胀,天皇老子都不怕。
反手关上门。
大剌剌地走向自己屋。
半道上被丛珩拉住:“你说,你怎么从我姐房间里出来了?”
裴寂两手插兜,挑眉横看过去:“哟,承认有个姐姐了。”
丛珩再怎么少年老成,毕竟也只是一个19岁的男孩,被人挑着痛脚踩:“你别跟我打岔,你对我姐做什么了?”
裴寂看了眼丛文舒。
二叔很生气。
裴寂把自己的胳膊扯了回来:“什么也没干,净哄你姐睡觉了,让让,我要回去补眠。”
“怎么可能?我不信,男的没一个好东西!”
“你骂你自己,新鲜。”裴寂趿着拖鞋走,“爱信不信。”
丛文舒原本有几分怒意的眼神闻言散了许多,甚至有几分意外。
这年头,真的有在女孩儿床上呆整晚什么也不做的男人吗?
不会是,有什么毛病吧?
丛文舒眼神又变了变。
裴寂这是不知道丛文舒心里在想什么,不然铁定很头疼。
我要真做了什么,你说我不讲信用,我要什么都不做,你说我有毛病。
这年头,做个男人这么难吗?
丛蔚挑了件高领的衣服出来。
一出房门,就迎来两道视线。
随即听见丛珩尖叫:“你说你什么都没干!为什么我姐穿高领!”
裴寂敲着碗,意味深长:“小孩儿,你很懂嘛,很有经验?”
此话一出。
死亡凝视也出现了。
丛珩脸一板:“爸,我没有,我还小,我还是处男。”
裴寂拍着桌子笑到打鸣。
丛蔚摸摸脖子,有几分羞涩,但也挡不住脸上的笑。
她很坦然,除了有几分面对外人的不好意思外,没有半点对于情侣之间发生的事的忸怩。
丛文舒观察了两眼。
心道自己毕竟不是丛文晏,能管到这个程度已经是逾越了,剩下的,孩子们也大了,多少只能随他们去。
时间不早了,他也该回陵州了。